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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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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聽說李沐言要同自己一起回秦府, 秦書宜有些意外。

她沈默地喝著面前的小米百合粥,借著餘光看他,只見他一臉喜色, 仿佛要回門的是他自己的娘家一般。

待面前那粥喝了半碗之後,秦書宜才擡起細白的手腕將粥碗推至一邊, “殿下不是還有朝事要處理?倒也不必為了回門特意去一趟, 您是太子, 即便不同新婦一起回去也無人會說什麽的。”

普通人家, 新婦回門若是沒有夫君相陪, 確實會引起別人的猜忌, 覺得定是夫君不疼妻子或者夫妻不和順。

但是太子不一樣,從某種層面上講, 他是君,太子妃娘家人是臣, 即便不同回, 也說得過去。

因此,秦書宜覺得既然上一世都未一同回去, 這次也沒必要同回。

哪知李沐言將她這話當成了是關心他,連忙道,“不用,昨日已經處理過了,今日本宮只有一件事,那就是陪太子妃你回門。”

秦書宜看著李沐言,還想再勸說勸說時, 朝陽、朝明進來道, “殿下,東西已經都按照您的吩咐搬上馬車了。”

她往外看去, 見著園子裏七八個人忙忙碌碌的跑進跑出,才知李沐言又新增了不少物件。

她收回剛剛要說的話,想了想,才又道,“殿下,秦府府門小,臣妾想著殿下若是吃住不慣,可以先回來的,不用考慮我。”

李沐言想起上一次吃辣的事情,心裏還不禁有些懷念,“哪裏吃不慣,太子妃能吃能住,本宮自然也能。你就不用擔心這些了,趕緊吃飯,等吃完了咱們好走。”

秦書宜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,行吧,既然李沐言執意要去,去就去吧。

反正於她而言無害。

只是秦書亭那邊,她心中閃過一絲疑慮。

這一次,可不能讓這事兒再發生了。

因為太子要去,出發的隊伍就龐大了許多,光是那鐵甲侍衛就有百十號人,還有隨行的宮人,近身的侍俾。

一路上浩浩湯湯的,引起了不少百姓駐足圍觀。

而秦府幾日前早早地就準備開了,對大姑娘回門這件事相當重視。

當然不是因為她秦書宜,而是因為李沐言罷了。

秦舟早早地就命人將整個秦府張燈結彩,連著園子裏的花啊樹啊草啊的都修剪了一番,桌子椅子門楣也都擦得一塵不染,整個秦府看起來格外亮堂喜慶。

不僅如此,秦舟早在幾天前就特意布置了幾處別致的景色,又讓人去酒樓搜羅了一些偏辣的菜色,早早地就吩咐了廚房備著了。

京城裏,秦府的旁系親戚也都來了,老的少的小的,烏泱泱一大群。

待一切準備妥當,秦舟和秦老太太帶著秦家所有人早早地就在正廳等著了。

秦書宜和李沐言約摸是在巳時左右到的。

秦舟得了信兒,老遠就往迎了,見著太子連忙拱手行禮,“臣恭迎太子、太子妃,大駕光臨,秦府闔府都喜不自勝。”

秦書宜看了一眼秦舟,見他一臉喜色,連著鬢角處的白發都在泛著光。

她淺淺地叫了聲,“父親。”

秦舟點點頭,看都沒看一下,就又忙去招呼太子去了,“殿下您慢著點,前個天下了場雨,這園子花木叢生,略顯潮濕。”

李沐言聞言擡頭一看,這才發現這園子果然是花木叢生,其中不乏名貴品種。

秦舟當然是故意如此說的,這處進門的園子可是他特意讓人重修侍弄過的,花了不少錢,就是為了迎接他。

見李沐言頓住了腳步,臉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來。

秦書宜自然也瞧出來了,以前的時候這門廊處哪有這麽好看,這其中還有許多名品,定然是花了大價錢了。

也不知道莊氏的錢袋又兜了多少出去,估計該心疼了吧。

不過,李沐言卻覺得一個國公府,門廊處的裝點都快趕上禦花園了,著實有些奢侈了。

但今日是回門之日,他也沒去計較,點點頭跟著秦舟慢慢往裏去。

隨著太子、太子妃往裏去,後面二三十個侍衛便就圍了上來,列陣在側,前面七八個宮女往前領門,後面又跟了七八個宮人隨侍在側。

這陣仗也算是十分體面了。

秦舟迎著李沐言一眾人往前。

待到了中庭,就見著以秦老太太為首的其他人早就等著了。

秦書宜瞧過去,一眼就瞥到打扮得十分惹眼的秦書亭。

怎麽就這麽喜歡這紅腹雞似的打扮?真是品不出什麽美感來。

眾人齊聲向太子和太子妃行禮。

太子點點頭,“都起來吧。一家人,不必多禮。”

話雖如此,但秦家一家人還是規矩地站到了兩邊,等著秦書宜和李沐言先行。

秦書亭拿眼往這邊瞧,時不時有些搔首弄姿的動作,但李沐言只顧著眼前的路,倒是沒太往那邊看。

秦書宜掃了她一眼,跟在太子身側,往裏面過去,然後坐在了右側主位,其他人陸續進來依次落座。

秦書宜一眼看過去,見著祖母、父親,以及其坐在下位,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沒來由地覺得舒坦。

原來坐主位是這樣的感覺。

上一世的時候,她坐在主位之上,看著祖母父親都坐在下方,總覺得有些慌,根本沒心思體會居高臨下的感覺。

如今看來,怪舒服的。

難怪那麽多人想要權利地位,這是有原因的。

秦書亭坐在靠後頭的地方,看著高高在上的秦書宜。

一襲花青穿珠璇璣圖錦和皇家紫灑插針半袖齊緙法涼衫,湖綠風車針緯錦馬面裙,下衣微微擺動,外頭是一件淺洋紅覆式鎖邊針經絲彩色顯花百合裙。

耳上墜的是壘絲菱錳礦玦,雲鬢別致,側面點綴著一支琉璃金釵,白皙如青蔥的手上戴著鏨花鮑文玉手鐲,腳下一雙繡玉蘭花寶相花紋雲頭小靴。

通身無一不是在告訴她,她和她雖是姐妹,可如今是有天壤之別了。

她心裏不甘,臉上一副輕蔑之色。

秦書宜淡淡地看了一眼秦書亭,不動聲色地坐正了身子。

秦舟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之後,其他人都跟著附和,李沐言微笑著同秦家的人拉了幾句家常。

然後便在秦舟秦浮等一眾男丁的簇擁下,一起往後園去了。

李沐言這一走,正廳就冷了下來。

秦老太太想要開口說話,秦書宜卻將頭一低,漫不經心地理著衣服,半晌之後,才擡起頭看向秦老太太,“本宮有些累了,先回青蒲園歇息著,等午膳時再讓人傳話來吧。”

說著就起身往外去。

秦老太太站起身來相送,忽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,未曾想,再見面她同秦書宜真正是君臣之別了。

本來她裝了一肚子的話,想要說與秦書宜,如今看她這態度,也是說不了了。

只得握緊了拳頭,壓低了氣性,點點頭,看著她往青蒲園去。

待人走遠了,秦書亭才走到秦老太太跟前,嬌聲道,“祖母,你瞧見了嗎?咱們這位大姐姐如今是飛上枝頭了,連你都不放在眼裏了。”

秦老太太眼神沈下來,她難道看不出來,需要她來提醒?

她看了一眼秦書亭,“這穿的是什麽衣服?趕緊回去換一身來。”

一轉頭又瞧見不遠處的莊氏,怒氣更甚,“還有你,怎麽就不知道把把眼?看看這三姑娘穿的,倒像個賣雞的。”

莊氏:“……”

秦書亭:“……”

-

這邊,李沐言和秦舟等人出來之後,就一邊說著話,一邊走著路往後面去。

園子環境不錯,雖說日頭大,但府中樹木繁多,時不時也有輕風過來,倒也並不曬。

李沐言將剛剛進門的不快放到一邊,心情也還尚可。

待走到風舉園時,秦舟指著一處景致沖李沐言道,“殿下,您看看這個,這是何蕓大師親自打造的園景,您瞧瞧,這麽看去是不是像一個吉字?”

何蕓是園藝大師,李沐言有過耳聞,但如今年歲大了輕易不出山,這秦舟居然能請動何蕓,怕是花了不少價錢。

秦舟見他出神,以為他是在品鑒,於是又指著一旁的石凳道,“殿下,您再試試這個石凳,這一處的石凳是用翠雲石做的,冬暖夏涼,十分舒服。”

李沐言眉頭一皺,想起來他曾送過皇後一個手掌大的擺件,就是用這翠雲石做的,當時那物件就花了足足百餘兩銀錢。

如今這裏有四個凳子,一張石桌,這算下來怕是近萬了。

他瞧著那石凳石桌像是新砌的,估計是秦舟為了他來專門做的。可他就來這麽一次,秦舟便如此大費周章,著實有些奢靡了。

等秦舟再要說話,李沐言連忙打斷,“本宮走得累了,去屋子裏坐吧。”

秦舟本來還有幾處想要說與李沐言,聽見他這樣說也只得往屋子裏去。

等李沐言這頭坐下來,秦舟就忙讓人奉茶,“殿下,您嘗嘗這茶湯,是特地從蔭山運過來的新茶。”

蔭山最為出名的是野山茶,因是自然生長而成才得了這名字,一年能產出一斤就算是不錯了,極為難得。

李沐言這一路走來聽了許多,看了許多,再見這茶時,忽然對這茶有些反感。他淺淺地抿了一口,雖說味道清冽、回味綿長,但他此刻卻覺得倒不如一杯白水。

他將那茶推至一邊,“換杯白水來吧。”

秦舟一楞,只當他是不喜這口味,趕緊讓人換了一盞山泉來。

眾人一邊喝著茶,一邊同李沐言說起話來,不過大多都是些恭維討好的,說著說著便就沒了什麽興致。

秦舟見李沐言意興闌珊的,於是提議不如下棋。

李沐言想了想坐下來,同秦舟下起棋來,可不出半刻鐘,秦舟就輸了棋局。

又與旁人下了兩回,都沒有棋逢對手的感覺,李沐言下了三盤也覺得無趣。

心裏不免惦記起秦書宜來。

他站起身,沖秦舟道,“對了,太子妃如今在何處?”

聽見問,秦舟忙道,“聽聞太子妃已經回青蒲園去了,太子殿下是也要過去嗎?”

李沐言點點頭,“如此正好,本宮也有些乏了。”

秦舟聞言,忙準備親自送李沐言過去。

卻不料李沐言站起身來,擺擺手,“不用了,你且說如何走就好了,本宮正好轉轉。”

轉轉嗎?看了太子還是鐘意這園中景致的。

秦舟忙詳細地說了一遍路程,李沐言點點頭,然後出了門。

從屋子裏出來之後,李沐言長吐了口氣,才覺得舒服一些。

他揉了揉眉心,實在覺得秦舟不知所然,他是同太子妃回門的,不是來看那些價值不菲的景致,喝一兩千金的茶葉的,更不是來聽他說些有的沒的恭維的話的。

他想著以前秦書宜做皇後的時候,一向勤儉持家,也不知道秦舟如此,是如何教出來秦書宜這般的。

恐怕是應了那句出淤泥而不染吧。

他嘆了口氣,罷了,看在太子妃的份上,也就不去追究了。

他和馮全慢慢踱著步子往青蒲園而去。

眼見著就要到青蒲園時,就見著一個宮人來說清點禮單時,太子特意備下的那顆夜明珠不見了。

那夜明珠乃是東海的貢品,是李沐言拿來送與秦老太太的,十分貴重,這才不得不來請示李沐言。

李沐言示意馮全去看看,可馮全想著朝陽朝明這會兒在府門處,他若走了那李沐言身邊就沒人了。

李沐言揮揮手,“去吧,這不是馬上就到園子了嗎?本宮一個人也無妨。”

馮全想著這是在府門中,應該無礙。

便先去了。

李沐言剛準備擡腳進去,就見著春竹匆匆從外面回來,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,還險些撞到李沐言。

春竹擡眼見是李沐言忙道,“奴婢給殿下請安,不小心沖撞了殿下,請殿下恕罪。”

李沐言知道春竹平日裏穩重,很少如此,示意她起身,問道,“發生何事了,如此匆忙?”

春竹低了低頭,“太子妃受傷了,奴婢來取藥箱。”

“受傷?好端端的怎麽會受傷?太子妃如今人在何處?”

“在清荷園。”春竹指了指前面的一處荷塘。

李沐言聞言,看著前面不遠處的荷塘,拔腿就往那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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